第98期:《湖南财政经济学院》校报

怦 然 心 动


   期次:第98期   作者:2016级人力与资源管理一班 谭欣洁   查看:145   




        这段故事她与无数人说过,每逢着新宿舍便说一次,过去几年里不知换过多少宿舍,遇见多少新的人,所以这故事是说过许多遍了。夜晚,闲暇,又毫无睡意,若是有一人谈及过去,只要引子够劲,这话便洪流一般止不住,晚风又勾人心弦,一个轮着一个说。就算是再其貌不扬,平日里连脚步声都轻的人也会有那么一段揣摩起来颇有滋味的长话。要是没有二三故事,在这群十几岁的孩子周遭,怕还会被瞧不起。
  期中考试后的家长会上,她站在讲台上发言,越说越觉得这分数委屈了自己,又伤了父母心,没忍住当着全班家长的面哭了。等情绪安定后,趴在教室窗户上扳着手指数,一轮发言下来总共就两人哭脸。回想作为其中一个,又是懊恼,又是愤愤不平大家不够义气,连眼眶都不红。
  因为这次哭脸的成绩,下次的月考被安排到不熟悉的考场。
  原以为会是寻常不过的两日,她照常抱着笔、草稿本和想在考前再多看几眼的复习资料提前到了考场。倾身找座位时,笔不小心从怀里滑到地上,顺着痕迹弯腰去捡,起身抬眼的瞬间竟对上了一双笑眼。她方愣了愣,等回过神才记起转身,稍踉跄地坐到座位上,心狂跳不止并着难以置信的窃喜,抓笔的指尖仍颤抖着,她知道在抬眼那一瞬间便喜欢上了,怦然心动原来作这样解。
  后来怀着怎样的心情结束考试她全忘记了,自那以后她便开始了漫长而曲折的暗恋,因那个人而记住的事情,场景,或是心情尽多。
  她多了许多习惯,也多了许多寻常人不能理解的爱好。譬如在本子上写些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的稀里糊涂的话。譬如别人厌烦的课间操,她倒是感激过无数次。值得一提的是往后除了广播体操外,又多了武术操和手语操,没有半个小时是结束不了的,更合她意了。在散操回教室的路上,她总是四处张望,有时突然放慢脚步,有时又会加快脚步,甚至抓着伙伴的手突然使上了劲。要是有提前告知的年级集会,她总会事先拾掇一下自己。
  每次考试要找到他总是很容易,趁着考试前一天的午休,偷偷地去前面的考场遛弯,刷着绿漆的铁门上新贴着座位表,运气顶好的时候,马上就能找到他的名字,稍逊时也不出五个教室就能找到。可是即便她知道了位置,也不会故意去找,她在这方面还是胆怯的。不过这座次表还有别的用处。是课代表的她,考试后总会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帮忙改选择题。前面考场的试卷容易分辨,而她对男生的字早也熟稔于心,是一次在办公室分试卷时偶然看到他的名字,粗略望了几眼卷面就记住了他的字迹。记住这座位号,就可以时而做一回评鉴家欣赏这好看字迹了。
  就这样她小心翼翼又沾沾自喜地揣着这个秘密,虽然储存这份秘密有时也费精力,无数次想要找一圈的人倾诉吐露,很快又被抑制住,将心事悉数投放日记本中。有心事和寡言似乎是双生子,吹晚风时,一个人走在水泥地上看到影子时,人潮涌动里,似乎有人倾听她十二岁的琐碎与喜怒。她满足于此,心想会一直这样下去,即便她默默喜欢的人对此一无所知。
  直到某一天下晚习,曾经转班的女生回到教室找好友,突然很神秘地叫住她,将她扯到讲台前,用白色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字母,是她在草稿本上写过无数次的名字。那个女生拿着粉笔在名字下打转,一脸玩味地盯着她问认不认识。她赶忙摇头回答“不知道”后,再没有说什么便转身离开。
  虽然她平日里霸道,强势,与班上小女生斗起嘴来不依不饶。但这次她真的惶恐了,比起那次拾笔起身时的心脏狂跳,这次似乎更强烈了。
  她连最好的朋友都只敢告诉,好像是喜欢上别人了,就再没有多说。秘密被发现了,保护好的喜欢被撕开,所有美好在那瞬间全然崩塌,一切变得丑陋,她也像个小丑,尽人嘲笑。
  她变得脆弱,晚上窝在被子里总想流泪。去食堂和小卖部变得胆怯,总要叫上人陪同。把自己窝在小说里,开始驼背,眼睛片的厚度也越来越重,日记里多了关于黑夜和冬日的记录。
  怦然心动是许久前的事了,她好像更孤独了。
  只是和所有处于暗恋的人一样,她热爱幻想,善于自我安慰,在这一段绵长而无望的暗恋里,因为遇见断续地带来细微而安慰的欢喜,仍支持者她在患得患失和自我否定中前行。
  最后一次见到是中考的时候,她和他在同一个高中考试,后来的录取榜上也有他的名字,只是到了夏令营报到那天,在贴有分班名单的长廊上,她期待着在千个名字里一个个找,却始终没有看到他的名字。眼前垂顺的枝条,风里依偎着摆动,来往的人也都三五成群,她垂眼扯了扯背包的肩带挺直了胸膛。
  如今回忆起来发现,以前好喜欢的那个人,在记忆里的身影越来越模糊,构成这段回忆的更多是自己的身影,慢慢地她开始为回忆里的自己感动。
  那些被咽进嗓子眼的唏嘘和轻叹,渐渐不再因为那从没说出口的喜欢,那不了了之的爱恋,而是因为怀恋那逝去的三年,蓝白色的校服,几十块的帆布鞋,和那时光里平庸、猛撞、敏感、好强,对生活一直充满希望的自己。
  她早已经与过去和解,不再怪罪任何人,也不再有任何遗憾。
      那时她什么都不大懂,却明白她的喜欢,什么事在心里都揣不住,却可以对喜欢缄口不言。这样没有索求,纯净到没有一丝杂质的爱恋终究随风而逝。时间会让一切仿佛不曾发生,像麦田里落了风,无人知晓。